梦(第五集)
长篇小说《梦》连载
作者:北方笑生&杏花微雨
第 五 集
文状元思亲筑美梦 二结巴威武当老师
文状元躺在床上和长脖大龙说了一会儿闲话,有些是村里的,有些是县城的,但没有再说跑药方面的事。长脖大龙虽然年轻,但熟于村里和跑药的世故,见文状元说话书生气太重,提醒他生意人的心态同平常人不一样,说话的时候多留个心眼。就这一句话,文状元却睡意全无,听着长脖大龙鼾声均匀,他在严肃地做功课。他拿长脖大龙这句话来对照自己今天的言行,看有没有不妥之处。又看了看上床睡觉时放在枕边的几本书,他想起了曾子。曾子曰:“吾日三省吾身”,文状元是个文化人,能够深刻理解这句话的意思,并计划在适当的时候,把这句话写成条幅贴在墙上当左右铭,日日参看夜夜检讨,鼓励和鞭策自己,督促自己在新的领域做得更好。文状元又想到了西洋妞和女儿,想起了“老婆孩子热炕头”的安逸生活,想着自己家庭的温馨,有一种孤苦伶仃的感觉。文状元大约在午夜两点睡着,他想做一个好梦,梦见西洋妞和女儿,最好是在梦里和西洋妞亲热一番,用这种方式寄托对媳妇的思念和此刻的失落。这个梦完成以后,他还想再做一个梦,他对这个梦的要求是能够描绘一下自己跑药的前景,自己能否成功做到心中有数。心事托付梦,梦也捉弄人。文状元做了充分的梦的铺垫工作,可是想啥啥不来,胡梦颠倒了一 夜,不仅没有见到西洋妞的影子,也没有如愿做一个预示自己跑药前景的好梦。更糟糕的是,自己醒来竟不能清晰完整地记忆起梦境。倒见那个令人讨厌的紫衣女郎笑吟吟地同自己打招呼,她的神态是那样淡然和深邃,好像自己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似的,自己在她面前像是赤裸裸的。尤其竟然知道自己当年参加高考梦见两道数学题的事,弄得自己连一点秘密也没有了。文状元回忆那个梦和那两道数学题,心里一片感激:要不是梦见那两道数学题,自己还过不了分数线,更别说县里文科第一名了。他又想到同西洋妞亲密那个梦,西洋妞最终真成了自己的媳妇。这两个梦都证明他的一些梦与现实吻合。也就是说,自己可以做与现实吻合的梦。但是,这样的梦并不多,并且他也不知道啥时间会做。这种梦常常是不经意间得来的,毫无预兆。反倒是自己想做某种梦的时候反而做不出来,比如说今天晚上想梦见西洋妞,竟连西洋妞的影子都没见到,这令他十分苦恼。第二天凌晨五点,文状元就醒了,也不知是忐忑还是兴奋,再也睡不着,但更主要的是不舒服——一张单人床又加了他这副高大身躯,虽然睡的时候两人又将床向外拉了拉与墙留下间隙,当然也讲究不得房间的简陋杂乱与不卫生——自己不是来享福的,尤其自己也是农村出身,适应性很强。他悄悄披衣起床,怕惊醒长脖大龙,到院里才伸了个懒腰,舒展了一下筋骨。这是一个全新的环境,他现在的任务是要学会适应。前天在家里想着自己去跑药必将势如破竹旗开得胜。昨天和大涛聊了一会儿倒迷茫起来。到药材市场,看着那些人都是在说计划说钱,钱来钱去那么直接。这时他陡增了对这个行业的生疏——在单位自己不用操心钱的事儿,到了一个固定时间,自己伸手去拿便是,何需费这样的脑筋。他突然对这个行业产生了一种陌生感,恍惚中跑药的概念不清晰了。又回想昨天在市场和到这里,老乡们说话都不阴不阳,让人摸不着头脑。他弄不清怎么回事,他在检讨自己说话是不是有毛病,有不对的地方。他在路边转了一个多小时,回去,长脖大龙也起来了。文状元谦虚地向在他眼里还是小孩子的长脖大龙请教,问自己刚来啥事还理不出头绪,今天应该做哪些准备工作。长脖大龙见文状元这样问,一个县里的干部,在村里又是隔墙邻居,得帮忙,便说:“你才来,今天也跑不成,咱们把该弄的事弄一弄。一会儿我跟你厮跟着打盒名片,买辆自行车。没有自行车不行,咱把准备工作做好。你看买 BP 机不买,老乡们多数都有,要买了,我和你一块去看看!”长脖大龙说的买自行车是买一辆旧自行车,这是每一个跑药人必备的交通工具。文状元听着长脖大龙的话,心里对自己眼里这个小孩产生了敬意——大龙想得周到呀——初来乍到的文状元像一个小学生服从着老师的安排,跟长脖大龙出了门。虽然长脖大龙年龄不大,但资历就是老师,长脖大龙主动帮忙让文状元感动不已,昨晚和今晨的胡思乱想被冲淡了不少,心里轻松起来,只觉着拂面的柳枝向自己起舞,啁啾的鸟儿向自己歌唱,步子也轻快了,竟忘情地哼着曲儿抒情,却见二结巴天明骑一辆旧自行车过来,同他俩打招呼。“天明哥,今天准备去哪儿跑?”长脖大龙打俏地问。 二结巴呲咧着大嘴笑笑,右腮帮子上的瘊子一闪一闪地说:“没啥目标,随、随便转转!”。“随便转转”是跑药人口头使用频率很高的一句话,意思就是走到哪算哪儿,没有特定目的。虽然说跑口是有目的的事儿,但是随机性很强,走到哪儿见有医疗单位就进,便有了转悠的意味。二结巴打算去凤凰岭,这是他的目标位置。他知道那岭上有一家医院,这个医院不算大,还没听说有人送过货。“天明哥!你眼睛咋恁红呢?”大龙看出了问题。“哎,一夜跟没、没瞌睡一样!”“咋了,想嫂子了?”“就、就是!你可不知道,女、女人那滋味,美着呢!”二结巴夸张地逗长脖大龙,却也是自己的真切感受。阴阳应该协调,人犹其应该这样。这两天二结巴火气有点重。二结巴没睡好觉的原因,一是在药市见到木子大涛的计划,令他内心深深震动:一个计划挣十几万,是一般上班族十年的工资,是一个农村人几辈子的梦想;二是思家给他情绪带来的张力。二结巴在床上躺着,眼睛盯着房顶裸露的水泥板,仿佛看到了家里扑闪着大眼睛的孩子,仿佛看到见了家里漏雨透风,长满瓦松苔藓的土坯房,看到脸上皱纹像核桃皮一样的走路都有点蹒跚的母亲,仿佛看到母亲端着猪食盆,伺喂家里那头猪的样子,仿佛看到母亲提着一个旧竹篮,去卖大人孩子都舍不得吃的几个鸡蛋,用那几个鸡蛋钱换来油和盐。当然,作为一个身体强壮的男性,他想的更多的是女人,是自己的媳妇半截俏。半截俏是个美人儿。不仅有百灵一样的嗓音,而且还有凝脂般的肤色,俊美的脸蛋,丰腴的胸。虽然半截俏的缺陷在那条麻杆腿上,但那条腿的不完美二结巴完全可以忽略,不惟忽略而且还要感谢那条腿。因为要不是那条腿有点毛病,这十足的美人儿无论如何也投不到他的怀抱里,成不了二结巴媳妇。也许,实际上是肯定,要不是那条腿有小儿麻痹后遗症,一定早已成了别人的夫人。二结巴在凤凰岭并不顺利,大概下午两点,二结巴从凤凰岭回来便去长脖大龙那儿找长脖大龙,想倾诉倾诉,一解心中的郁气。到长脖大龙那里,只有文状元在,文状元买自行车刚回来。文状元对二结巴很热情,搬凳子让二结巴坐,又给二结巴倒水。 “天明兄弟,上午跑的啥样?”文状元依然继承着昨日的问话风格。在他看来,都是老乡,不应该有多少秘密,应该相互交流相互学习。“没成儿,叫、叫主任和院长撵出来了!”二结巴没有回避话题。“怎么?让撵出来了?”文状元用的是“让”字。这一“叫”一“让”显示了二人的语言习惯和文化素质的差别,一般有文化人才使用“让”这种书面语言。文状元有些惊讶,很想知道二结巴是怎么让撵出来的,跑药还有让“撵出来”这一说。二结巴见文状元这样问,便滔滔地讲开了。
早上二结巴和文状元们打过招呼,便顶着凉风冒着寒气直奔目标。到凤凰岭医院,二结巴将车子停放在门诊部门前,振作了一下精神,往门诊部楼里走。这是“丁”字形走廊,二结巴天明顺走廊走到尽头,没见药房,便又折回来,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墙上标示的科室位置图——他已经会看图了,确定药房在进门东拐这面。二结巴胆怯地推门进去,见有两三个穿白褂的女大夫,两个坐着,一个正在药柜子前拾药,心里一阵紧张。他走到拾药的女大夫面前,一口正宗的陕东话:“请、请问谁、谁管进药?”二结巴天明紧张得更结巴了。二结巴在这里很有礼貌地用了一个“请”字,这在农村看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,但是在陌生的城市,这个字用得很普遍也很有意义,甚至可以体现素质。大夫没听清他的话,也没抬头看他的相貌,只问“啥呀?”二结巴见此,感觉这是对自己的蔑视,心里更是“腾腾”地跳,硬是压着较快的语速,一字一板地重复了刚才那句问话:“谁、管、进药?”陕东腔更浓了。好在这位女大夫老家也是陕东附近农村的,总算听清了他的话,指着坐的两个人中左边的一个漂亮女人说:“这是我们的牛主任。”二结巴向“牛主任”瞅过去。一个“牛”字逗得天明想笑,紧张情绪一下缓解了,甚至忘记了此刻自己在医院里。他笑的原因是觉得这个姓氏奇怪。这个姓他们村没有,二结巴也不知世界上有这个姓氏。牛,他首先联想到的是,田野里那食草的、笨拙的、棕黄色体毛的庞然大物,而眼前却是一个风姿绰约的漂亮女人。二结巴天明向牛主任走过去,还没张嘴,牛主任嫌弃地开口说:“找院长去!”脸绷着,用眼光扫视二结巴天明那张难受的脸和皱巴巴的衣着,像看一个怪物。二结巴天明被她的脸色吓退却了,不知道这“牛”为什么这样看自己,思维也出现了错乱,忙机械地答道:“好、好的!”这是二结巴极为罕见的两字“结”,显示他是被这“牛”吓着了——他一般是两三句话才有一处结巴,而这里仅两个字就结巴了一次。二结巴边应着边下意识地退着步子,险些退在了靠墙的药柜子上,自己灰色的半旧中山装蹭在墙上,沾上了一些斑斑点点的白涂料:抬眼见已到门口,便斜着身子倚门而出,魂都快吓掉了,这才知道了这“牛”不是那“牛”,比村里那牛厉害多了。喜剧哪里有?此景笑痛肚!村夫登大雅,姥姥进荣府。
二结巴自小在村里长大,二十五岁以前没进过县城,至今也只是来陕东途中路过县城两次。这个视村长为大干部,见镇上社直上班的人为贵族的年轻农民,对城里还真是不适应。二结巴在医院门诊部大厅里,站了好大一会儿才转过了神,方想到:院长在哪儿办公?咋个找法?虽然被刚才一吓,但他却没有打道回府的意思,也许这是他最大的优点。正想着,见迎面过来一个男大夫,忙迎上去,重复了两遍,大夫方听清,打量了一下二结巴天明,笑着说:“在三楼,姓邓。”世界上还有好人。二结巴大约是受了男大夫表情的影响,也没多想,心里自然了许多,心也不再跳,便上三楼。二结巴稳定了一下情绪,捺捺上衣袋中的烟,净了一下嗓子里的痰,敲响了挂有“院长室”牌子的门。这是识字的好处。“哪个?”里边传出一个异乡腔调。“我!”这是农村的习惯应答,用到这里好像和院长是熟人似的,这正好显示了农村人的朴实和莽撞,并不考虑这个“我”跟院长没有任何朋友和亲戚关联。二结巴天明应答着推门进去,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在桌前坐着。“干啥?”那人眼蹩爆着。二结巴想这必是邓院长了,问:“你是邓、邓院长吧?”二结巴胆怯地问,结巴有点明显。
“干啥!”那人并没回答他的问题,也没有审视他。“我是新、新区医药公司的。”二结巴天明听口气此人有些势头,赶紧掏出烟和名片。“不进药,我们只从国营道北公司进!”院长说话一脸正经,也没有看他的烟和名片。“我们药价优惠,让、让利也高。”二结巴口齿并不伶俐,结巴着搞宣传。“我们不管这些,我们单位是公费,不管这些!”并催天明走,“就这样吧,我还有事!”二结巴还欲再说,院长还是那句话:“就这样吧!”眼光直瞪天明。院长的目光太犀利了,二结巴只得结结巴巴告辞。文状元听了二结巴的叙述,在心里“哦”了一下,突然得出了一个结论:二结巴这孩子可交,是个实在人!文状元的这个结论是同鞋匠哥、二饼、钻天猴比较之后得出的,他觉得二结巴说话坦坦荡荡,给人一种心底无私天地宽的感觉,不像钻天猴们说话像防贼似的,对二结巴的好感更进了一层。文状元对二结巴的初始好感产生于昨天晚上。昨晚上就在这个屋里,曾经有一阵子文状元非常尴尬,还是二结巴一句:“嗯,千度哥,你、你出来是咋弄的,是留职停薪还是请假?”打破了沉寂。他觉得二结巴这孩子挺实在,关键时候还能给自己解围。文状元和二结巴东拉西扯一阵,彼此交心,文状元也向二结巴掏出了心肺,建议二结巴应该注意仪表,又进一步解释,仪表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服装穿着。文状元的这个建议基于二结巴的叙述——美女牛主任对他的态度,和眼前二结巴满是皱褶的旧中山装和解放鞋得出的。二结巴听了虽然感到奇怪,但最终还是接受了文状元的建议——县里干部的话肯定错不了,便同文状元一起上街买衣服。在买衣服过程中,两人还没忘记探讨跑药方面的问题,二结巴说了自己的打算——明天再去凤凰岭医院,并如此这般,将自己的设想和策略透露给文状元。文状元听二结巴这样说,觉着自己刚来应该向前辈们学习,明天是一个好机会,便和二结巴商量:“那干脆明天我跟着你出去吧,向你学习学习!”二结巴答应。今天和明天其实只隔了一个夜晚,很快第二天就到了。二结巴穿了一身新衣服,这是昨天和文状元一起上街的成果。新衣服是一套兰色带暗纹的西服。二结巴穿上这身西服,看上去有了几分精神,但遗憾的是昨天没买到合适的皮鞋。二结巴只得还把原穿的那双解放鞋穿上,这样就出了一个明显的问题,即衣服和鞋显得明显的不搭。文状元看着二结巴很是遗憾,在心里想有没有补救办法。好在二结巴不太讲究这些,也就没有心理负担,便气势雄壮地出了门。
到凤凰岭已是上午十点半,二人要确定院长居所。那边有两个五十来岁的妇女正在甬道上站着说话,二结巴示意文状元和自己走过去。“大婶,邓院长家、家在哪儿住?”二结巴当仁不让,结巴着问。文状元跟着他实习,这会儿他是主角。但文状元此刻触景生情的心理活动是,如果自己上前问话,会叫她们“阿姨”,效果也许会好些。“你是谁?”一个大婶以一种怀疑的表情问,并用刀子一样的目光上下打量二结巴:从额头到眯缝眼再到右腮帮上那颗瘊子,到新西服、到里边暗红色鸡心领毛衣,最后目光落在了二结巴那双并不干净的解放鞋上。文状元知道大婶是对二结巴的穿着产生了负面看法:西装配解放鞋也算奇葩,这不伦不类的穿戴找院长有什么事?“我、我是他朋友!”穿着新衣服的二结巴没料到大婶这样问话,紧急应变,但却没考虑院长的朋友应该是什么样子,还有点怨恨大婶看他那眼神:新衣服旧鞋你没见过吗?但这种话不能说出口。“你到班上找去,他上班走了!”大婶大概觉得二结巴不像院长的什么朋友,若说成院长老家的穷亲戚也许会好些。“我是想问一下他、他家在哪里?”二结巴穷追。“看这孩子,你到班上去找不就得啦,告诉你他家里没人!”大婶有老狐狸的风采,故意避重就轻,绕过了二结巴的问题。二结巴很失望,对文状元说,咱们到那个家属院看看。
两个家属院只隔了一条马路。“院长就住在这个家属院!”文状元给二结巴一个结论。“你咋敢肯定?”二结巴有点疑惑。文状元说:“大婶已经告诉我们了!”“千度哥!大婶哪、哪儿告诉我们了?”二结巴更疑惑。“你听大婶说的话:‘他家里没人’,如果不在这个院,大婶怎么知道?连家里有没有人大婶都知道,说明大婶对他家里的情况很熟悉,是近邻。大婶没有具体告诉我们楼洞门牌号,只是不想告诉我们而已!”听文状元这样说,二结巴觉得文状元说的有道理,很是惊讶,千度哥居然从大婶
冷冰冰的话里,分析出了这么有用的信息!觉得文状元不愧是文化人,不在(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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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1) 不在:(方)不亏。
能考上大学,脑子就是管用,分析能力就是强,自己的脑子和千度哥相比差了十
万八千里,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。那个狡猾的大婶绕来绕去,还是让千度哥抓住
了狐狸尾巴!千度哥真是不一般。情况已经确定,两个人开始制定计划,最终确定在一个“等”字上——守株待兔,等为上策。策略确定了,二人的心也闲了下来,便在院里转悠。表针指向十一点的时候,两个人开始警惕。表针指向了十一点半,二人合计院长快该下班回来了,商定文状元在明处,二结巴隐蔽。二结巴藏到了院门口对面的厕所旁边,像只猫头鹰,目不转睛地盯着家属院大门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,二结巴紧张得揉了几次眼睛。当眼睛发了几次酸又一次揉眼的时候,目标终于出现:见院长和一个人并肩,轻松地说着话往院内走。二结巴心里腾腾地跳着,当院长和自己拉开适当的距离后,才迈步尾随。二结巴避在靠大门的楼头,看着院长和那个人分开,走向对面那座楼第二单元。“直捣黄龙!”二结巴语气坚定地走向文状元,说完还向文状元拍了拍装有现金的口袋,像一个将军在实施作战计划一样。文状元很惊讶:“直捣黄龙”是《宋史·岳飞传》中的话呀,没有多少文化的二结巴是从哪儿学到的,难道他看过《宋史》?他有一点嫉妒,好像一个小偷偷了文化人的招牌一样。同时他也有点想笑,笑二结巴的严肃态度,笑原来做生意还得像电影里的特务一样鬼鬼祟祟。二结巴整理了一下新上衣,要深入虎穴深入到院长家里弄事了。文状元看二结巴的勇猛劲儿,知道二结巴并不在意仪表穿戴,但是作为旁观者,旁观者清,于是建议二结巴换上自己的皮鞋。二结巴见文状元这样说,有点不在乎和不情愿,但
碍于文状元的面子和对文状元的景仰,还是穿上了文状元又庞又大,对于自己来
说像箩头(1)一样的黑色皮鞋,壮了壮胆子,踢拉着鞋,迈步向那座楼的第二单元走去。约有半个小时,二结巴兴奋地蹦跳着下了楼。不料右脚上那只箩头一样的黑皮鞋脱落,一下子跳跃着滚落到台阶下面。二结巴只好两只手撑着台阶栏杆,一只脚着地蹦着下行。到楼梯拐弯处拾鞋穿上,不敢再蹦跳了,稳住脚步小心翼翼下台阶,用了近乎往常走路速度一倍的时间,终于走出了楼洞,笑着挥手向文状元致意。
文状元见二结巴出来,赶紧踢拉着二结巴的黄解放鞋迎过去,急切地问:“啥样?”
二结巴激动地结巴着说:“成、成功了!”
踏破铁鞋无觅处,
得来全不费功夫。
莫意从此阳关道,
人生从来无坦途。
随便看看: